纪习尚
唱生日歌、点蜡烛、吃龟龄面……这是现代人过生日的规范流程。古代人的生日怎样过？有什么不一样的风俗？今天咱们就跟从古人的文章诗词，一探终究。
庆祝生日并非自古就有
庆祝生日，并不是自古就有的。宋代的陈淳在《北溪字义》中说：“古经文本无生日之礼。”开始，古人会道贺新生命的诞生，如《史记》载：“高祖、卢绾同日生，里中持羊酒贺两家。”人们以羊肉和美酒，恭喜刘邦和卢绾的爸爸妈妈喜得贵子。这是庆祝婴儿出世，而不是庆祝生日。的确，即使贵如汉高祖刘邦，史书中也没有只言片语说到他出世的日期，更不要说过生日的记载了。
直到南北朝时期，史籍中才有了过生日的清晰记载。文学家颜之推（531年～约590年），在《颜氏家训·风操》中说到江南人过生日的风俗：小孩出世一周年后，爸爸妈妈为他们购置新装，洗浴装扮一番之后，在他们面前摆上刀箭纸笔、缝纫用品，以及“饮食之物及瑰宝服玩”等物件，听凭他们抓取。意图是“验贪谦愚智”，称为“试儿”。亲朋好友则借机聚到一同，摆上宴席，大吃一顿。这个周岁生日风俗撒播到现在，便是“抓周”。之后，孩子每年生日时，也都有“酒食之事”，可见，庆祝生日，在那时已经成为定俗。
颜之推还说到，梁元帝萧绎（508年-555年）少年时，每到八月初六生日之时，“常设斋讲”，也便是举办宣传佛法的集会。萧绎算得上有据可查的，最早过生日的人。
不过，那时的生日，什么时候能过，什么阶段不能过，却是有考究的。俗话说“孩子的生日，娘的苦日”。考究孝道的古人愈加知晓这个道理。双亲在时，和爸爸妈妈一同开高兴心肠庆祝生日，这是人之常情，也是言论认可的。一旦爸爸妈妈逝世，那么自己的生日就变成感念之日、感伤之日，这时还持续为自己庆生，会被人视为“无教之徒”。颜之推就对这样的人很不齿，批判他们说：“其日皆为供顿，舒畅声乐，不知有所感伤。”相反，上面说到的梁元帝萧绎，尽管小时候每年都庆祝生日，但“自阮修容薨殁之後，此事亦绝”，阮修容是萧绎的母亲，她逝世后，萧绎就再也不过生日了。
这一忌讳跟着时刻的流通逐步松动。但直到隋唐时，人们仍然会在生日时，回忆留念自己逝去的双亲。隋文帝杨坚为了酬谢已故爸爸妈妈的养育之恩，就在自己的生日时，下了一道《生日国内断屠诏》，要求天下人断屠一天：“哀哀爸爸妈妈，生我劬劳，欲报之德，昊天罔极。但风树不静，严敬莫追，霜露既降，咸思空切。六月十三日，是朕生日，宜令国内为武元皇帝、元明皇后断屠。”
唐太宗李世民，在贞观十七年（643年）十二月的一天，忽然对着侍臣们哭起来，本来这天是他的生日，他想起了自己逝世的双亲。李世民感叹说：“世人们都以为生日是可喜乐的事，但对我来说，却只有感伤和思念算了。我现在君临天下，赋有四海，想要侍养双亲，却永不可得。”他从自己的感受动身，不赞成其他人过生日，以为这既不合情也不睬：“奈何故劬劳之辰，遂为宴乐之事！甚是乖于礼度。”
唐代皇帝生日全国放假
一代雄主李世民能够挑选自己不过生日，却无法不坚定社会上业已成型的生日风俗。
唐代戴叔伦在外当官多年，再度返家时，正赶上女儿五岁生日。戴叔伦把孩子抱在怀里，既欢喜，又惋惜没有伴她生长：“五逢晬日今方见，置尔怀中自惘然。”作为补偿，他在孩子的生日思考起教育问题，往后是给她针线、琴棋，仍是蔡邕留与女儿蔡文姬的书本？他把这些感受，都写在《少女生日感念》诗中。
另一位唐代诗人李郢，妻子过生日时，他正在旅途中。李郢思念爱人，写下《为妻作生日寄意》相寄，是一首情意满满的生日情歌：“金凤对翘双翡翠，蜀琴初新上七丝弦。鸳鸯交颈期千岁，琴瑟和谐愿百年。”
唐朝的皇帝们好像也忘了唐太宗的教导，庆生活动的规划搞得很大。他们能够在往常不收礼物，但生日贺礼是一定要收的。唐初中宗和唐睿宗时，都曾下诏：往常的节日，不要给皇帝送礼物，唯一五月五日和皇帝生日破例，太子和诸王公主等至亲们，能够送些衣服之类的贺礼。到了唐代宗时（762年－779年在位）时，生日奉送之风日炙，以至于“四方奉献至数千万者，加以恩惠，诸道多尚侈丽以自媚”，一次就收数千万钱的生日礼物，生日成了聚财东西。他的儿子唐德宗也不甘落后：“百僚上寿，多献珍异。”其间，建中元年的生日，大臣李正己、田悦各献缣三万匹，妃父王景先、驸马高怡献金铜像。
皇帝们还把自己的生日过成了国家假期。开此先端的是唐玄宗，开元十七年（729年）八月癸亥，玄宗在花萼楼请客百官，庆祝自己的生日。其时天下太平，百官们在热烈喜庆的气氛中，拿出早已预备好的表文，恳求皇帝将生日（八月初五日）作为千秋节，普天同庆。唐玄宗天然欣然同意。这个生日，王公以下的贵族和官员们敬献铜镜和承露囊，当地各州举办宴会，全国“休暇”三天。
次年（开元十八年）的千秋节，举办了更为隆重的活动，除了放假三天外，“村闾社会，并就千秋节先赛白帝，报田祖，然后坐饮散之”，从城市到乡村，又是赛神，又是饮宴，一派盛世的欢欣现象。这一年，唐玄宗持续在花萼楼请客官员，他的兴致很高，恩赐四品以上官员“金镜、珠囊、缣彩”，五品已下官员束帛。
天长节的诗词大会
唐玄宗的生日宴上还举办“诗词大会”，皇帝亲赋《千秋节宴》诗，描写了那个年代的生日庆典现象。一是“献遗成新俗，朝仪入旧章。月衔花绶镜，露缀彩丝囊”，赠送生日礼物、回赠伴手礼成了“新俗”，而这些礼物，就包含装修精巧的花绶镜（铜镜）和彩丝囊（承露囊）；二是“处处祠田祖，年年宴杖乡。沉思一德事，小获万人康”，处处都在祭祀神农氏、年年都请客白叟，这岂不是小康社会的姿态？
宰相张说参加过这样的生日宴，作为对玄宗的唱和，他作了两首诗。一是《奉和圣制赐王公千秋镜应制》，感谢皇帝的伴手礼：“宝镜颁神节，凝规写圣情。千秋题作字，龟龄带为名。”这凝结了皇帝恩惠的铜镜上面，铸了“千秋”二字，又系以长长的绶带，都含有龟龄的吉利涵义。二是《奉和圣制千秋节宴应制》，把皇帝狠狠夸了一番：“五德生王者，千龄启圣人。赤光来照夜，黄云上覆晨。”
千秋虽长，究竟有定数。天宝七载（748年），唐玄宗又将千秋节改为“天长节”。唐代皇帝大多笃信道教，认老子李聃为先人，“天长”二字源于《老子》中“海枯石烂”，比较千秋，愈加连绵无期。
诗人王维参加了改名后的初次天长节宴会。他有诗《奉和圣制天长节赐宰臣歌应制》，也是与唐玄宗的应和制造：“太阳升兮照万方，开阊阖兮临玉堂。俨冕旒兮垂衣裳，金天净兮丽三光。”这样的诗都逃不过一个套路：厚着脸皮猛夸，让皇帝越高兴越好，谁让他是寿星呢？
唐玄宗之后的许多皇帝，都立自己的生日为节，如文宗就以十月十日为“庆成节”，武宗以六月十二日为庆阳节。但它们的名望远不如千秋节（天长节）大，唐朝时与我国沟通频频的日本，直到二战前，还将天皇的生日称为“天长节”。著名诗人杜甫，在天长节吊销后，还写诗回忆：“自罢千秋节，频伤八月来。先朝常宴会，壮丽已尘土。”诗人戎昱也有诗：“忆昔千秋节，欢娱万国同。今来六亲远，此日一悲风。”他们思念的并不是皇帝的生日，而是当年的盛世。
唐朝有哪些生日风俗
唐朝人的生日，活动一点不比现在少。其时的生日风俗除了上面说到的送生日礼物外，还有讲经宣法、吹打歌唱、吃龟龄面等。
讲经宣法的“斋讲”，是请和尚、道士和学者进行讲座、座谈、争辩。这种风俗好像不是源自我国，而是跟着释教的传达而盛行的。唐文宗时的宰相路随等就说：“诞日斋会，诚资景福，本非我国教法。”不过，活动的主题大多环绕感恩爸爸妈妈、宣传孝道、劝人向善等，和我国的儒教所倡议的殊途同归，所以皇帝们也乐意举办。唐德宗时：“命沙门、道士加文儒官评论三教。”开了个儒、释、道三教的争辩会；唐文宗时：“僧徒、道士讲论于麟德殿。”唐敬宗过生日：“特诏兵部侍郎丁公著、太常少卿陆旦与繁等三人抗宝塔道士讲论。”这些都是这种活动的连续。
奏生日曲、唱生日歌，也不是现在才有的。杨贵妃过生日时，唐玄宗命人在骊山的长生殿举办庆生音乐会。乐队献上一支新谱出的曲子，还没来得及取名字。这时正好南边进献的特别生日贺礼——荔枝，跟着一骑红尘送进殿来。杨贵妃笑了，唐玄宗也笑了，说：“不如就给这曲子取名《荔枝香》吧。”这可能是最早的生日曲了。安史之乱后，唐代由盛转乱，再也没有开元年间隆重的生日庆典了，但《荔枝香》等乐曲却撒播了下来，后人说：“独其他声遗曲传人世，闻者为之悲惨感动。”
中唐时期的将领王虔休，还让人编写了一首生日曲献给皇帝。他说：“当年玄宗开元时的天长节，何其热烈。但现在陛下的生日，却没有新谱的生日曲。正好有个懂音乐的朋友，和我议论乐章的微妙，我所以让他编写《继天诞圣乐》一曲，昧死陈献。”这首生日曲，后来成了《中和乐》的前身。
唐代人生日时，还会吃龟龄面。宋人朱翌《猗觉寮杂记》载：“唐人生日多具汤饼。”关于生日汤饼有个小故事：王氏，在唐玄宗仍是临淄王时，就被聘为王妃，后来立为皇后，和玄宗是患难夫妻。这一天，正逢遭难中的玄宗生日，但家里什么像样的东西也拿不出。王氏的父亲、玄宗的岳父挺身而出，脱下身上的衣服，换了一点白面，做成“生日汤饼”，给女婿过了个生日。后来，兴旺后的玄宗对王氏欠好，后者哭着数说他：“陛下独不念阿忠脱紫半臂易斗面，为生日汤饼邪？”唐代称面条、面片一类的水煮面食为汤饼，这生日汤饼，算得上是龟龄面的根由了。正如《懒真子》所说：“汤饼者，则世所谓龟龄面者也。”
此外，唐代生日还有吃“龟龄斋”的风俗，一些人家会在孩子生日时，捐钱物给寺院，托付他们预备斋饭，请求孩子龟龄百岁。838年—847年，在大唐求法的日本和尚圆仁，就曾在山东青州的一家寺院吃过这种生日斋饭：“今天尚书郎君生日，因设龟龄斋。”
栏目策划/修改 马纯潇
